證監會緣何立案調查"杭州第一股":天目藥業陷資本循環"掏空局"
鐵打的天目藥業(SH.600671),流水的實控人,不變的還有資本玩家在其中輪番上演的騰挪之術。
2020年4月21日晚間,天目藥業發布公告稱當日公司收到中國證監會調查通知書,因公司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證監會決定對公司進行立案調查。
值得注意的是,在不到20天后,2020年5月7日,天目藥業現任控股股東長城影視文化企業集團有限公司(下稱“長城集團”)所持的大部分股份還將被司法拍賣,由此可能再度導致天目藥業實控人變更。
“監管層非常重視此次對天目藥業有關違規行為的調查,除了該次涉案的相關事由外,天目藥業近十余年來的種種資本運作劣跡,也將被監管層視為市場反面典型案例用以市場整治和警醒。”4月21日晚間,一位接近于監管層的知情人士向叩叩財訊透露。
據叩叩財訊獨家獲悉,此次天目藥業被證監會以違反信披規定立案調查,其由頭與其控股股東長城集團“掏空”上市公司相關資產有關——在2017年至2019年期間,長城集團通過違規占款和連帶責任擔保等方式,將天目藥業卷入數起借貸糾紛案件,而這些借款和擔保事項不僅未經過公司董事會審議,亦在之前皆未向外披露。從而導致天目藥業自2017年三季報以來至今的所有定期財務報告信息披露皆存在重大遺漏。
實際上,對于天目藥業而言,在過去的十余年間,被立案調查、被行政處罰早已成為了家常便飯。在如走馬燈般的資本玩家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輪番蹂躪之下,這家曾有“中藥第一股”等諸多頭銜的昔日明星企業淪為諸多資本套利平臺已多時,近十年九虧的基本面和不斷爆出的資本“暗雷”,一次又一次將其推向垃圾股甚至是退市的邊緣,這家原本起點不低、手握多個拳頭產品的企業,如今已經淪為了一家凈資產僅數千萬不到的殼公司。
1993年,當頂著杭州首家上市公司的光環登陸國內資本市場時,天目藥業恐怕是很難預知自己未來的命運會如此多舛。
2006年,在國退民進的大潮之下,資本玩家章鵬飛通過其控制的杭州現代聯合投資有限公司(下稱“現代投資”)從國資手中接盤天目藥業,這便是由此轉身為民企控股的天目藥業噩夢的開端。在之后的十余年間,章鵬飛、宋曉明、楊宗昌以及今日證監會立案調查的主角——“長城系”趙銳勇父子,這些資本玩家在天目藥業中悉數登場,利用各自的資本手段賺得盆滿缽滿后,大部分人都揮袖抽身而去,在一段又一段路數并不算復雜但屢試不爽的資本手段之下,天目藥業也陷入了一場又一場循環漸次的資產掏空之局中。
1)第N次的立案調查
自2006年章鵬飛
接受
天目藥業之來,天目藥業已經很難數得清曾遭遇過多少次來自監管層的譴責、處罰與立案調查了。十余年來,章、宋、楊、趙等四派資本玩家逐一駐足天目藥業實控人之位,有意思的是,幾乎每位資本玩家皆在任上遭遇到了監管的調查或處罰,而調查原由也幾乎皆與時任實控者掏空上市公司行為有關。
天目藥業于2020年4月21日正式被證監會宣布立案調查的事由,也同樣事發于其現任控股股東長城集團的“掏空”行為。
公開資料顯示,由張銳勇、趙非凡父子控制的長城集團目前以持有天目藥業26.59%的股權位居其第一大股東之位。
2015年10月,趙氏父子以5億元的“打包價”從深圳長匯投資、深圳誠匯投資、深圳城匯投資、天津長匯投資的手中獲得天目藥業的控股權,而深圳長匯投資等這一系列關聯投資公司的實控人為天目藥業上任實控者——楊宗昌。
隨著在資本市場長袖善舞的“長城系”在2015年底的入主,外界還曾一度對天目藥業的重組抱有著強烈的期望。而趙氏父子在成為天目藥業控股方之后,表面上也曾推出過多次重組方案。如在2015年底擬作價12.5億元收受科泰生物100%股權轉型大健康方向,如在2016年中準備洽購包括安徽廣印堂中藥股份有限公司、海南伊順藥業有限公司、吉林吉春制藥股份有限公司等三家藥廠。但最終皆以失敗告終。
“天目藥業近十年來進行過多次所謂的重組,但結果幾乎無一成功,這些被實控人拋出重組計劃,可能其中也有不乏為提升經營業績之舉,但如今回過頭來看看來,更多的可能只是股東爭奪控制權的武器,抑或是在二級市場上用來炒高股價的伎倆。”上述接近于監管層的知情人士表示,“這些資本玩家的目的往往并不是要持續經營一家上市企業,而是利用上市公司的平臺,將上市公司當成提款機,同時另一邊在二級市場中利用股價套現。”
據叩叩財訊從有關渠道獲悉,自2017年至2019年期間,長城集團在成為天目藥業的實控人之后,便利用上市公司大股東身份的便利,通過借款和違規擔保的方式涉嫌多次“掏空”天目藥業。
2017年8月,天目藥業子公司黃山市天目藥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黃山天目”)向黃山市屯溪供銷專業合作社(以下簡稱“屯溪合作社”)借款1,500萬元,通過孫公司黃山天目薄荷藥業有限公司向屯溪合作社借款500萬元,合計2000萬元。而這筆共計2000萬元的借款,則被通過委托付款方式悄然轉入長城集團實際控制的賬戶。
而這2000萬元借款均未經過公司董事會、股東大會審議,且未在黃山天目、黃山薄荷及公司財務賬目體現,上述款項長城集團占用至2019年年底也尚未歸還且天目藥業未披露。
此外,2019年7月31日,天目藥業公司經營層會議決定借給長城集團460萬元,用于償付長城集團對外借款,但該筆借款未經公司董事會審議及披露。
除了上述違規占款外,長城集團還利用天目藥業進行違規擔保。
2017年12月21日,光大銀行和長城集團控股子公司長城影視簽訂《綜合授信協議》,向長城影視提供最高授信額度為人民幣1億元的授信,天目藥業與長城集團等其他四方對上述授信協議的履行提供最高額連帶責任保證擔保。
2018年9月12日,光大銀行基于上述授信和擔保,向長城影視發放貸款2500萬元,期限至2019年1月12日止。貸款期限屆滿后,長城影視未能歸還本息合計1399.58萬元。2019年2月,光大銀行向蘇州工業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判令長城影視歸還借款本金、利息合計1399.58萬元,律師費30萬元,并要求天目藥業等擔保人承擔連帶清償責任,并承擔訴訟費用。
上述為關聯方長城影視提供擔保行為未經天目藥業董事會、股東大會審議及披露,貸款涉訴事項也未披露。
正是由于涉及上述違規擔保和訴訟,導致天目藥業2017年三季報、2017年年報、2018年季報、2018年半年報、2018年報、2019年季報和2019年半年報等皆存在重大遺漏。
針對長城集團和天目藥業的違規行為,2019年11月,浙江證監局也曾對其下發《關于對杭州天目山藥業股份有限公司采取責令改正措施的決定》(下稱決定書)要求其限期整改。
“近期,‘長城系’旗下多家上市公司相繼出事,包括長城影視、長城動漫等在此之前已經被證監會立案調查,調查主因也是大多皆涉及到違規擔保和大股東占款等問題,天目藥業則是第三家被立案調查的‘長城系’上市公司。”上述接近監管層的知情人士表示,趙氏父子控制運作的“長城系”在資本市場行徑影響惡劣,監管層對此案較為重視,將立案徹查自“長城系”入主天目藥業后的種種違規行為。
2)天目藥業的資本循環局
自2006年在國退民進的大潮中,天目藥業轉身民企后,多年來,數位資本玩家現身其中,雖然有監管的督導,但“掏空”、“重組”、“套現”的資本運作手法屢試不爽地循環在天目藥業之中上演:一位資本玩家攫取了豐厚的回報,擊鼓傳花的鼓點之下,又將掠奪利益的利刃傳于后者。
2006年,資本狂人章鵬飛的入主,拉開了天目藥業資本循環之局的序幕。
在2006年至2011年,章鵬飛掌舵天目藥業期間,其先后以股權轉讓對外投資等方式占用天目藥業資金,而后也多次減持且四處叫賣天目藥業股權欲將其賣出套現。
據2009年4月,浙江證監局向天目藥業下發的一份《責令改正決定書》指出,天目藥業大股東——章鵬飛控制的現代投資及其關聯方通過股權轉讓、對外投資、資金拆借等方式占用上市公司資金約4000萬元,其后天目藥業由此也被立案調查。
隨之,上交所查明,天目藥業控股股東及其關聯方在2006-2008年非經營性占用上市公司資金分別為3260萬元、8055萬元和2768萬元,2009年1月再度發生320萬元。
2009年5月,隨著一系列資金占用的“掏空”違規行為被監管調查,章鵬飛及其控制的現代投資開始“重組”天目藥業,伺機退出。期間,因2009年,2010年連續兩年虧損,上海證券交易所將對公司股票交易實行"退市風險警示"的特別處理, 天目藥業被披星戴帽成為了*ST天目"
有意思的是,就在章鵬飛“重組”*ST天目的過程中,其還不忘將天目藥業的價值利用到最大化,其后,章還被爆光以借殼重組天目藥業為依托在資本市場上左右騰挪,甚至出現了“一殼多買”的鬧劇。
斯時,有接近于章鵬飛的知情人士向媒體表示,作為資本運作高手的章鵬飛,最擅長的手法就是以重組為名到處借款圈錢,其在運作天目藥業重組過程中,在2009年前后向多方意向重組機構借入多筆巨款,期間更被有關投資機構訴上法庭。
2011年接班章鵬飛成為天目藥業實控人的宋曉明,也同樣不是等閑之輩。2011年開始,宋曉明通過其控制的長城國匯等4家合伙企業3次舉牌天目藥業,彼時章鵬飛的持股被陸續處置,將控制權拱手讓給宋曉明。
在2012年正式成為天目藥業新實控人后,宋曉明曾公開表示,擬借助天目藥業將其打造成長城國匯并購基金的醫藥資本運作平臺。
宋曉明,曾被業內成為并購基金教父,與前任章鵬飛相比,則是更為知名的“資本運作狂人”。
隨著宋曉明的入主,天目藥業更經歷了一場長達六年以“并購為名”資本接力游戲和由此引發的內部實控人“宮斗”大戲。
2013年,在早前與宋曉明配合一起拿下天目藥業控股權的合作伙伴楊宗昌發動“內變”將宋曉明踢出天目藥業之局,楊取而代之成為了天目藥業的實控人。
2015年,宋曉明又卷土重來,隨后與楊宗昌上演了近10個月的控制權爭奪。
從2013年至2015年間,宋曉明與楊宗昌二人圍繞著控股權爭斗,上演了一系列的增持、定增、重組的資本戲碼,劇情紛擾繁復且頗富有戲劇性,令外界嘆為觀止。
隨著二人之間的斗爭焦灼日漸,二級市場上,因此不斷釋放的重組和股權增持利好,讓天目藥業股價節節攀升。
2015年底,正當外界以為宋、楊二人的股權之爭即將明朗之時,二者突然選擇默契退出。2015年10月,趙銳勇、趙非凡父子旗下的長城集團粉墨登場,把楊宗昌所持股份接了過來,一舉成為公司新的實控人。宋曉明方面也隨著資管計劃的到期,“知趣”地逐步減持股份,并把剩余的股份悉數轉讓。
當年,便有坊間傳聞稱,宋曉明與楊宗昌之間圍繞天目藥業控股權的輪番角逐是故意為之,或許就是同一股勢力聯手設計的“唱雙簧”,在通過此舉讓股價節節攀升過后,二者紛紛實現了獲利走人。
宋、楊二者是否達成幕后交易,該謎案至今未解,市場也是云里霧里。
不過,唯一肯定的是,通過上述的資本運作,宋、楊二人在從天目藥業中退出時,早已經賺得盆滿缽滿。
以宋曉明為例,當年媒體就測算其通過資管計劃持股天目藥業3年獲利可能高達數億元。另一面,諷刺的是,當一個個資本玩家在接盤天目藥業時皆稱要重組天目藥業并拋出諸多重組方案,但自2010年開始,天目藥業至今已共策劃了7次重大資產重組,但無一成行,皆以失敗告終。
2015年接盤的趙氏父子,其在天目藥業中的“運作”手段又似乎再次循環“仿照”了章鵬飛時代的路徑,占款、擔保、定增、質押,一步一步繼續并不高明地“掏空”著天目藥業。
顯然,對于天目藥業這樣一家老牌中藥企業,最理想的實控人可能既要具備行業經驗和資源,也需要有能支持公司長遠發展的過硬實力。反觀近十余年來掌舵“中藥第一股”天目藥業的這些實控人——畫家出身的章鵬飛、趙氏父子的長城系從未涉足過醫藥產業。以資本運作和并購起家的楊宗昌、宋曉明,其資金來源本就是市場募來的,有明確的退出期限,用著杠桿玩資本市場的游戲。
“這些實控人的資本屬性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其對天目藥業的目的——攫取短期收益,利用上市公司平臺體套取資本。”上述接近監管層的知情人士表示,想依靠這些資本玩家去長期布局、改善經營,基本上是“癡人說夢”。
那么,在天目藥業這十余年來經歷的一幕幕資本大劇的背后,誰嘗到了甜頭,答案已經昭然過節,但誰又吃到了苦果呢?上市公司和中小投資者無疑是受損最大的一方。
從2009年~2018年的10年間,天目藥業的扣非凈利潤可謂慘不忍睹,除了2014年獲得252萬元的扣非凈利潤外,其余9年均為虧損,10年扣非凈利潤合計虧損2.4億元。經營停滯不前,管理層內斗內耗慘重。
在二級市場中,天目藥業市值目前也不斷蒸發,目前已一直徘徊在20億元以下,這不僅浪費了大量市場資源,更讓跟風進出的中小投資者也大都被割了“韭菜”。
2020年5月,在天目藥業再一次被證監會立案調查之時,天目藥業新一任的實控人或又將露面。
日前,因天目藥業大股東長城集團深陷債務泥潭自身難保,據公告顯示,其所持天目藥業的八成股份將在2020年5月7日被司法拍賣,而隨著相關股權的出售,天目藥業或又將迎來其新的主人。
那么天目藥業控制權又將花落誰家?在經歷了輪番的資本連環掏空之局后,已經滿目瘡痍天目藥業等來的會是白馬騎士還是又一個嗜血者?天目藥業下一站將駛向何方?這一個個問號的背后,但愿不會是又一段資本血淚史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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