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12日，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新三板改革納入2020年經濟體制改革重點工作，要求穩步推進新三板改革，這體現了黨中央對新三板的高度重視。中國證監會在工作部署中明確要求新三板改革于2020年平穩落地。筆者結合工作實際，談一談對本次改革的認識和工作體會。

一、全面深化新三板改革是落實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求、補齊資本市場服務民營中小企業短板的重要舉措

當前，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為適應實體經濟結構轉變和發展模式變化的需要，中央實施部署了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資本市場在現代金融運行中具有“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作用。全面深化資本市場改革，大力發展股權融資，發揮資本市場的資源配置功能，對于提高直接融資比重，從根本上降低宏觀杠桿率，引導要素資源向科技和新經濟領域集聚，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戰略意義、全局意義和現實意義。可以說，資本市場改革已經成為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中之重。習近平總書記明確要求，通過深化改革，按照市場化法治化要求，打造一個規范、透明、開放、有活力、有韌性的資本市場。在此新形勢下，2019年以來，以設立科創板并試點注冊制為起點的資本市場全面深化改革穩步推進。

在整個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資本市場全面深化改革中，要補齊的一個短板就是中小企業、民營企業的融資需求缺口大且結構不合理問題。根據世界銀行數據，我國中小微企業融資缺口達1.9萬億美元，占GDP的比重達17%，高于其他發展中國家；實際獲得的資金中，又以短期貸款為主，直接融資、長期資金不足。中小企業中的民企，獲取融資的難度和成本更大。而在資本市場體系中，新三板無論從政策定位還是市場實踐，都以服務中小企業、民營企業為主。早在2013年，《國務院關于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有關問題的決定》就明確新三板主要為創新型、創業型、成長型中小企業發展服務。從市場實踐看，目前，滬深交易所和新三板共服務中小微企業1.1萬家，其中90%由新三板服務；新三板約9000家掛牌公司中，中小企業占比94%，民營企業占比93%。在此基礎上，2019年2月，中辦、國辦印發《關于加強金融服務民營企業的若干意見》，進一步提出“促進新三板成為創新型民營中小微企業融資的重要平臺”。

但與實體經濟需求、各方期待有所差距的是，2017年以來，由于市場規模、結構和需求多元等因素影響，新三板出現了一些新的情況和問題，如融資額下降、交易不活躍、申請掛牌公司減少、主動摘牌公司增加等。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市場建立初期制定的融資、交易、投資者適當性等制度難以滿足掛牌公司成長壯大的需要，市場參與主體的獲得感不強，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互聯互通的有機聯系尚不暢通。

中國證監會黨委對此高度重視，圍繞一系列市場反映比較集中的關鍵性方向性問題進行研究論證，在資本市場全面深化改革的總體框架下制定了全面深化新三板改革方案，這次改革力度很大，遠超市場預期。說是全面改革，一是因為本次改革不僅針對市場認可度較高的優質企業，提供精選層、公開發行和連續競價等增量制度供給，打開掛牌公司成長的制度天花板，也包括系統優化創新層、基礎層的制度安排，堅持新三板服務中小企業和民營經濟的初心；二是因為改革涉及發行、交易、分層、投資者適當性、監督管理等市場全部基礎制度。說是深化改革，是因為此次改革不是重來，而是在新三板前期探索實踐基礎上進行的，堅持了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的方向，堅持了既有制度的特色和優勢，與交易所錯位發展，更通過轉板機制，更好發揮新三板承上啟下的作用，促進多層次資本市場互聯互通。自2019年10月25日改革正式啟動以來，市場各方反映良好。

二、全面深化新三板改革，要著力搞活投融資兩端，增強市場融資交易基本功能

一是改革市場發行制度，逐步豐富融資品種，提升市場融資功能。引入向不特定合格投資者公開發行制度，要求證券公司保薦承銷，采取公開路演、詢價等方式，通過網上發行平臺向不特定合格投資者公開募集資金，降低了企業與投資者的對接成本，提升融資效率。優化定向發行制度，取消單次融資新增投資者35人限制，便利企業一次性引入大量投資者，拓寬融資范圍；允許掛牌同時發行、自辦發行，優化授權發行，增加制度靈活性。在改革發行制度時，堅持市場化方向，借鑒科創板注冊制經驗，進一步簡政放權，對公開發行、200人以上定向發行等相關行政許可事項，證監會在全國股轉公司自律監管意見的基礎上履行核準程序，證監會不設發審委。全國股轉公司開展自律審查時，將堅持以信息披露為核心，組建掛牌委員會，完善集體決策機制，實現審核標準、審核程序和問詢回復的全過程公開。股票發行的價格、規模、節奏主要通過市場化的方式，由發行人、證券公司等市場參與主體決定。相關安排遵循了注冊制的理念，下一步將根據新《證券法》和國務院對于注冊制全面推行的總體安排，適時做好銜接。目前，公開發行和定向發行主要規則已發布實施，市場各方已可開展盡調、申報等業務工作。后續全國股轉公司將組建首屆掛牌委員會，并盡快完成發行承銷系統的上線。同時，為引導市場各方更好開展工作，準確把握本次改革要義，將組織系列培訓。此外，我們還將進一步豐富融資工具，優化優先股制度，研究推出可轉債、資產支持證券等多樣化融資品種。全國股轉公司專門成立了創新實驗室，將持續開發、豐富市場產品。

二是實施差異化的投資者適當性管理和交易制度，改善市場流動性，完善交易定價功能。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投融資對接效率的提升，需要一定的市場流動性支撐，需要引入增量投資者。此次改革中，一是結合市場分層實行差異化的投資者適當性標準，將原來統一的500萬元金融資產標準調整為精選層100萬元、創新層150萬元、基礎層200萬元的證券資產要求，大幅擴大潛在投資者范圍。投資者適當性制度發布以來，日均開戶數量已有所增加，預計隨著各項改革措施的逐步落地，投資者開戶會更加積極。二是引入長期資金，此次改革明確了公募基金可投資精選層公司。證監會已先后就QFII、RQFII、公募基金投資掛牌股票向市場公開征求意見，還將持續推動保險資金、企業年金等專業機構投資者入市。同時，為匹配不同層次企業的公眾化程度、流動性需求，實施了差異化的交易制度。精選層公司由于已完成公開發行、公眾化程度較高，實行連續競價制度；對基礎層和創新層公司，將集合競價撮合頻次提高為原來的5倍，同時允許其選擇做市交易方式。涉及基礎層和創新層投資者適當性分級管理和集合競價頻次提升的技術系統改造已于2019年12月完成并上線，目前正穩步推進連續競價交易系統的測試、上線工作。未來，我們將適時評估交易制度改革成效，持續優化。

三是創新市場服務，進一步提升掛牌公司等市場主體獲得感。針對掛牌公司數量眾多、類型多元的特點，深化差異化服務?；A層重點深化投融資對接服務，優化培訓，促進規范發展。創新層在基礎層相關服務安排基礎上，豐富市場指數。精選層重點開發交易型指數產品、跨市場指數產品，引導市場主體開發指數基金、ETF等投資產品。同時，我們將采取線上與線下相結合的方式，為掛牌公司、董監高等市場主體提供多樣化的培訓服務，在規范基礎上著力開發資本運作等增值服務課程。進一步密切與地方政府的合作，主動融入其經濟發展戰略，推廣服務基地建設，提升在地化服務能力，使新三板成為地方政府扶持中小企業發展的重要抓手和政策平臺。我們還將繼續探索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新技術應用于市場服務。

三、全面深化新三板改革，要著力完善市場內部層次結構，強化多層次資本市場有機聯系

一是通過增設精選層，打造“基礎層—創新層—精選層”三個層次的市場結構，形成新三板內部不同層次間能進能出的局面?；A層定位于企業規范，在匹配融資交易基本功能和較高的投資者資產要求基礎上實行底線監管，體現新三板市場對中小企業的包容性。創新層定位于企業培育，匹配較為高效的融資交易功能，幫助企業利用資本市場做大做強。精選層定位于企業升級發展，承接完成向不特定合格投資者公開發行、具有發展潛力的優質掛牌公司，匹配與交易所市場相當的融資交易制度，使得新三板在服務企業發展周期覆蓋面上實現了有效拓展。在進入機制方面，通過發行市值、財務指標、股權分散度、保薦承銷等市場化機制遴選和聚集優質企業。同時，進一步完善降層和摘牌機制，維護市場各層級的穩定運行和企業整體質量，保護中小投資者利益。目前，申請掛牌公司已可申報掛牌同時定向發行，并進入創新層，后續全國股轉公司將根據國家防疫工作部署和掛牌公司進入創新層的準備情況，統籌完成基礎層—創新層的調層工作，并將在首批企業完成公開發行后組建精選層。

二是落實轉板上市制度，暢通多層次資本市場的有機聯系，更好發揮新三板市場承上啟下的作用。本次改革將允許在精選層掛牌滿一年，符合《證券法》上市條件和交易所相關規定的企業，可以不再走傳統的首次公開發行并上市（IPO）的路徑，直接向交易所申請轉板上市。轉板上市制度的推出，為中小企業增加了一條上市可選路徑。同時，由于轉板上市是存量股份上市，不存在歷史上一級市場受二級市場影響的情形，市場預期會更加明確；企業不必因上市工作而摘牌、暫停資本運作，不必重復信息披露，可節約上市成本，有利于主業發展。轉板上市與IPO的區別在于公開發行階段的不同，上市標準基本一致，不會造成監管套利。轉板上市的企業，其規范性、經營質量經過了市場檢驗，有助于提高上市公司整體質量，提振投資者信心，有利于整個資本市場的長期健康發展。轉板上市是給企業的一個選擇題，不是必選題，轉板上市制度不會影響新三板獨立市場地位。目前，中國證監會正就轉板上市制度履行相應程序，將適時對外公開征求意見。此外，我們還將深化與區域股權市場的合作對接，研究區域市場優質掛牌企業更順暢轉到新三板的機制。

四、全面深化新三板改革，要著力強化市場監管，提升掛牌公司質量，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守牢風險底線

一是加強掛牌公司監管，實施掛牌公司質量專項提升行動，為新三板市場改革發展“強基固本”。公司是資本市場健康發展的基石。只有不斷提高掛牌公司質量，才能發揮好掛牌公司在推動產業結構升級優化的帶頭效應，暢通投資者分享企業成長、經濟轉型升級的渠道。為提高掛牌公司質量，本次改革采取了一系列針對性措施。一是結合市場分層和掛牌公司實際，合理設定差異化的信息披露和公司治理監管要求。二是實施分類監管，將監管資源集中到精選層公司和風險外溢性較高的其他掛牌公司；以科技監管為支撐，持續優化信息披露智能監管系統，提升監管效能；健全現場檢查、公開問詢等監管機制，突出重點，強化責任追究，提高違法違規成本。為加強精選層公司監管，新設立了公司監管二部。三是把牢市場進口和出口關，優化掛牌條件適用標準，引導符合市場定位的企業進入新三板；健全摘牌制度，對喪失持續經營能力、存在違法違規等情形的公司，加大市場出清力度。目前，我們正在實施提高掛牌公司質量方案，啟動了提高財務規范性和公司治理水平的專項行動，下一步將把這項工作做實做細。此外，新《證券法》提高了發行人的信息披露要求，對法人治理的要求也更為嚴格，同時加重了違法違規責任。全國股轉公司將根據《證券法》把掛牌公司等主體納入信息披露人范圍，推動健全完善全系統對掛牌公司監管的工作機制，進一步夯實各項基礎制度。

二是加大投資者服務力度，切實維護投資者合法權益。

伴隨著各項改革措施的落地，發行與交易將比現在有所活躍，投資者保護問題的重要性將更加突出。我們在發布交易和投資者適當性制度的同時，發布了股票異常交易監控細則，并改造升級了監察系統，加強了對二級市場的監控和處理。在制定信息披露、公司治理等規則時，把投資者保護貫穿始終，如建立以投資者需求為導向的信息披露要求，便利投資者閱讀、理解和決策；實施網絡投票、中小投資者單獨計票并披露等制度安排，便利投資者充分表達自身意愿。推出配套改革，成立了投資者服務專門部門。目前，我們正在證監會投保局的統籌和指導下，開展“三板新風、攜手向前”主題投教活動。此外，新《證券法》為投資者保護建立了多項新制度，下一步，我們將積極予以落實，健全內幕交易、市場操縱等違法違規行為的立案、移送標準和程序，推動先行賠付、集體訴訟等制度在新三板落地，積極推動引入持股行權制度，繼續加強調解、仲裁、訴訟等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建設和宣傳，夯實投資者保護的制度機制。

三是將風險防控和改革工作同步研判、同步部署，有針對性地制定了風險防控工作方案。以底線思維為新三板改革發展護航，制定了專項工作方案，針對改革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市場風險、監管風險和技術系統風險，進行了細致梳理，建立了風險監測和預警機制，準備了相應處置措施，確保各項改革措施平穩落地。包括加強對二級市場、投資者行為、跨市場聯動的分析研判，構建市場運行風險監測體系，加強關鍵節點的市場運行分析；針對審查質量、發行結果、公司監管等方面的風險，建立了協同應對工作機制；實施7×24小時輿情監測，主動解疑釋惑，穩定市場預期；修訂了應急管理辦法，制定了掛牌公司、交易系統、技術系統等應急方案，確保及時反應、穩妥處置，牢牢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風險的底線。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雖然目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的防控形勢依然嚴峻，但是我們堅信在黨中央的堅強領導下，在全國上下共同努力下，一定能夠戰勝這場疫情。我們正在證監會黨委的領導下，全面貫徹黨中央、國務院部署要求，把全力做好疫情防控作為當前的首要政治任務和最重要工作來抓，落實落細防控措施，加大對湖北等疫情嚴重地區的支持力度，有針對性地優化市場監管和服務，維護市場正常秩序，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全國股轉公司已于2020年2月2日發布實施了十方面措施，包括免收2020年湖北地區掛牌公司年費和初費，設立湖北等疫情嚴重地區和有關行業的企業申請掛牌、定向發行、并購重組的審查“綠色通道”，為湖北等疫情嚴重地區的掛牌公司以及募集資金主要用于疫情防控領域的掛牌公司申請公開發行并進入精選層開通咨詢“綠色通道”，對信息披露、公司治理、市場分層、業務受理、股票特定事項協議轉讓、做市業務等監管服務工作進行有針對性的優化，主要通過線上方式開展改革培訓、投資者教育服務等，把做好防控工作、加大金融支持力度與市場改革有機結合。我們將想市場所想、急市場所急、解市場所需，持續跟蹤了解市場需求，及時做好相關服務。

我們堅信，疫情不會長期持續，新三板改革的措施和方向不會因為疫情帶來的暫時困難而改變。全國股轉公司將在中國證監會的堅強領導和統一部署下，在證監會機關各部門的指導下，在證監會系統單位的配合下，在各級地方政府的支持下，在市場各方的參與下，按照敬畏市場、敬畏法治、敬畏專業、敬畏風險和形成合力的理念，扎實穩步推進本次改革各項措施平穩落地，把大事辦好、好事辦好。

此次改革邁出了新三板創新發展極其重要的一步，但只是開始，未來還需不斷前行。新《證券法》進一步明確了新三板公開市場、集中市場的市場性質，實現了新三板在共性問題上與滬深交易所的一體適用，同時為新三板個性問題的解決留足法律空間，授權國務院就新三板市場組織機構、管理辦法等另行規定。中國證監會正在積極推動出臺新三板條例。全國股轉公司將以此為契機，按照“錯位分工、各具特色”的原則持續推進改革，強化特色、打造品牌，充分發揮新三板市場服務創新型民營中小企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