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冊會計師審計是提升經濟信息質量、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維護資本市場穩定繁榮的重要制度安排。2019年6月，科創板在上海證券交易所順利開板，開啟了我國資本市場深化改革之路。科創板試點注冊制，以信息披露為核心，采用公開透明的問詢式審核，對會計信息質量以及與之相關的審計質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然而，資本市場近年來頻頻曝出財務造假等重大舞弊和違法案件，使得社會公眾對相關會計師事務所甚至整個注冊會計師行業的執業質量提出了嚴重質疑。

在此背景下，為了更好滿足資本市場深化改革的需求并重塑社會各方信心，嚴把審計質量、扛實專業責任已成為注冊會計師行業當前以及未來發展的首要任務。本文以資本市場試驗田科創板的制度要求為基礎，探討我國會計師事務所和注冊會計師應如何嚴把審計質量、扛實專業責任的一些初步思考。

一、注冊會計師應樹立獨立、自尊的專業品格和精神

我國注冊會計師行業自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重建以來，伴隨我國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建設，經歷了近四十年的快速增長，會計師事務所數量、執業人員數量和業務收入等均已具規模。但在審計質量方面也出現了一些問題和挑戰，需要進一步提升專業品格和職業精神，方能實現行業的高質量可持續發展。

作為財務信息的鑒證者，注冊會計師被稱為資本市場的“看門人”，承擔著維護公眾利益的社會責任。隨著資本市場創新試驗田科創板的順利推出，注冊會計師審計制度將在“規范、透明、開放、有活力、有韌性的資本市場”的生態建設中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其所要求的注冊會計師不僅是指具備專業技能的職業人士，更是能恪守職業操守、遵循專業標準，對執業行為進行自我約束的職業人士。所以，堅持原則應是注冊會計師引以為豪的專業品質，“不為五斗米折腰”彰顯注冊會計師的專業精神，注冊會計師應該以超然獨立的專業地位贏得社會尊重和信任。

二、會計師事務所應建立質量導向的企業文化及內部治理體系

審計質量受多種因素的共同影響，會計師事務所的整體運作和注冊會計師的個人行為均會影響審計質量，而審計責任則可以相應歸結為會計師事務所層面的責任和審計項目組層面（包括注冊會計師個人）的責任。

會計師事務所建立質量導向的企業文化，在內部治理和管理中體現對質量的重視和投入，建立健全質量管理體系，是審計質量的制度基礎。

會計師事務所的企業文化和內部治理全面深刻地影響其合伙人及員工的思維和行為模式。會計師事務所的領導層提倡質量導向的企業文化，一方面要通過各種方式和途徑向全體合伙人和員工傳達和強調，另一方面要通過業務發展規劃、利益分配機制和問責機制予以落實。

根據現行會計師事務所質量控制準則的要求，會計師事務所的質量控制制度包括領導責任、職業道德規范、客戶關系和具體業務的接受與保持、人力資源、業務執行和監控六個要素。有效的質量控制制度能夠合理保證會計師事務所總體的執業質量，反之，存在重大缺陷甚至無效的質量控制制度會引發事務所的系統性風險，導致頻繁出現審計失敗。

會計師事務所執行有效的質量控制需要投入足夠的資源，其中很關鍵的是要投入足夠的人力資源，即打造一支專業性強、經驗豐富、運作規范的團隊，負責事務所質量控制制度的總體運作及相關職能，包括事務所總體審計風險管理、專業知識和技能培訓、會計審計專業技術支持、職業道德規范（包括獨立性）事務的管理、業務質量監督等職能。此外，還需要與之適應的信息系統及其他資源的投入。

會計師事務所在發展過程中嚴格執行總分所一體化，實現人事、財務、業務、技術標準和信息管理五方面的統一管理，切實有效地執行全所統一的質量控制政策與程序，是有效防范審計風險和保障審計質量的關鍵。切實解決目前在會計師事務所層面存在的這方面機制和管理問題，對提高全行業的執業水平將起到極其重要的推動作用。

三、適應科創企業上市審計要求，培養高素質的多元化人才梯隊

注冊會計師行業是人才密集型的專業服務行業，人才是會計師事務所的核心資產和競爭力。高質量的審計離不開高質量的人才。高質量審計需要的人才不僅要懂會計和審計，還需要具備對法律法規、行業和業務、企業管理、信息科技、內部控制等多方面的知識和技能，并且具有適當的職業懷疑和判斷能力。

科創板上市企業的審計對注冊會計師專業知識和經驗的廣度和維度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科創板側重支持科技創新且成長潛力大的企業，關注企業價值的增長，放寬了對盈利和累計盈利指標的要求，因此對企業的科創屬性、經營風險、戰略優勢、核心技術、盈利模型、行業地位等信息披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這些方面也影響著科創企業的成長前景、持續經營能力和盈利能力、收入和資產的質量等財務信息及相關考慮，與注冊會計師執行審計時的風險評估和風險應對緊密關聯。如何理解其行業和業務特征，結合會計確認和計量的原則，真實全面地反映業務的經營成果和財務狀況，需要豐富的行業經驗和跨界判斷能力。

為此，會計師事務所需要大力培養高素質的多元化人才，建立全方位的人才梯隊，為高質量審計提供強有力的、可持續的人才支撐。

四、借助科技力量提升審計效率和效果

注冊會計師面臨的執業環境日益復雜，互聯網、人工智能、區塊鏈、云計算等新興科技對企業的商業模式、運營方式和信息傳遞及保存等都產生了重要而廣泛的影響，傳統的審計技術手段如抽樣檢查紙質憑證和文件記錄已經不足以應對新經濟時代的審計風險。

新型審計手段的例子包括：運用審計作業平臺加強審計流程和程序的科學性及合規性；對與財務報告相關的復雜信息系統執行審計；利用數據分析手段精準識別風險；評估和應對影響財務信息的數據安全風險；將高度重復的簡單審計程序集中化和自動化等等。

注冊會計師要適應時代要求，與時俱進，勇于創新，加大對數字化、智能化審計方法和工具的投入與運用，借助科技手段提升審計效率和效果，精準打擊會計造假行為，促進專業服務質量持續改善和提升。

五、持續推動專業標準的完善、進步和有效實施

近年來，全球各地的資本市場包括歐美一些成熟的資本市場，投資者和監管機構均不同程度地表達對審計質量的關切。審計質量已經成為全球范圍的熱門話題。為回應利益相關方的強烈呼吁，國際和地區的審計專業標準制定機構都在致力于從準則制定和實施層面推進審計行業提升執業質量。例如；國際會計師職業道德準則理事會近幾年不斷完善職業道德守則，國際審計與鑒證準則理事會正在修訂會計師事務所質量管理準則和審計項目質量管理準則。

專業標準的進步為注冊會計師執業能力的提升提供了理論基礎。然而，先進的專業標準不等于高質量的審計。會計師事務所應當加大對專業標準實施和運用的資源投入，把專業標準轉化為專業方法論、技術和實務。只有通過有效規劃、實施、強有力的內部質控、復核和外部監管，才能將專業標準落實為注冊會計師的執業行為，發揮其預期作用。

六、優化法制環境、監管效率和有效改善企業治理結構，為審計質量提升創造有利的外部條件

注冊會計師作為財務信息鏈條上的重要環節，應當恪盡職守，履行職責。審計質量的提升，關鍵在于會計師事務所和注冊會計師自身專業勝任能力的提升。與此同時，財務信息鏈條上的其他各方，包括企業的實際控制人、治理層和管理層、其他中介機構以及監管機構等，也要歸位盡責，共同實現高質量的財務信息披露。

我國資本市場近年來舞弊案件頻發，根源之一是過低的違法成本與通過造假獲取的巨額非法收益之間的嚴重不匹配，導致法律法規無法起到應有的震懾作用。提高信息披露質量，必須從源頭上治理。目前立法機構和監管機構正在修訂《證券法》及相關法律法規和規章制度。我們期待新修訂的法律法規必將加大對信息披露違法違規行為和相關責任人的法律和行政處罰力度，有效遏制財務造假和其他信息披露違法行為，防止重大財務舞弊案件層出不窮的現象在科創板重演。注冊制并非無需監管，而是要壓嚴壓實責任，強化事前事中事后全過程監管。亂象需用重典，注冊會計師需要加強自律，需要頭懸達摩克利斯之劍，時刻對市場懷有敬畏之心。在此基礎上，也要注意區分會計責任和審計責任，科學甄別審計責任的性質和邊界，合理認定注冊會計師在故意或過失情形下分別應承擔的法律責任和行政責任。

結語：

“敬畏市場、敬畏法治、敬畏專業、敬畏風險”，易會滿主席在2019年2月國新辦舉行的設立科創板并試點注冊制新聞發布會上提出的四個必須“敬畏”，是科創板各參與方需要深刻領會并認真貫徹的指導綱領，也是會計師事務所和注冊會計師在執業中必須遵循的重要原則。

普華永道中天會計師事務所將繼續堅持“解決重要問題、營造社會誠信”的宗旨，不忘“服務于公眾利益”的初心，牢記“資本市場看門人”的職責使命，倡導獨立、自尊的專業品格和精神，堅持質量導向的事務所文化，加強專業隊伍建設，不斷提高審計質量，為科創板以及整個資本市場的穩定健康發展、為國家誠信建設、金融風險防控和經濟高質量發展作出新的積極貢獻。